楚喆連著下水和熊肉燉了滿滿一鍋, 肉真沒多少，十幾斤的樣子, 主要是下水占地方。

因為放了白酒，不但去了腥膻之氣，還燉的酥爛，入口即化。

連田母都沒少吃, 一直誇楚喆手藝好。

皮子林大舅留下來要幫著熟好，這可不是兔皮可以隨便謔謔。

葉爹將熊肉、熊掌都放在院子裏用雪埋住, 準備過了十五去臨縣。

楚喆和葉叔叔嬸嬸打了招呼，拿了兩根肉腸、一條鯉魚（林大舅給了好幾條，在黑水窪打的）和半斤鹿血酒給嚴驍，讓他們也過個好年。

本來是沒想給鹿血酒的, 可是他聽嚴驍說程老醫生在幫著他們調理身體，效果並不理想。

他才想起來鹿血酒來, 很對癥啊。他當然想讓金大腿身體好, 然後多活幾年給他靠。

因為沒有事先約定好, 現在天冷嚴驍他們也不去撿柴了，都夠了, 他們可不會竄門，所以都在屋子裏貓冬呢。

楚喆和嚴驍有約定過信號, 就是口號聲，一長一短的口哨聲。

楚喆吹口哨不用工具，樹葉、哨子，直接來, 好像當兵的都挺多才多藝的啊。

嚴驍出來四周看看，打手勢讓楚喆走遠點。

屋裏楊教授去了西屋，看到程老醫生還在寫呢，“你還真是…”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了，“剛才那明顯是暗號啊，你說嚴驍到底認識誰啊？”

他們窗戶可不是玻璃而是報紙，還是楚喆從廢品站幫著買回來的，往外頭看不捅破了可看不見。

程老醫生放下筆，擠擠睛明穴，即使是白天，屋子裏還是有些暗，長時間寫字，眼睛有些不好受，“你管那麽多幹什麽，反正是好事，嚴驍這人還是不錯的，從來沒吃過獨食。”

“陶罐裏有熱水麽？”程老醫生問了句。

“有呢。”他們沒有暖壺，只能用陶罐燒，然後還得放在裏面保溫。

拿著罐頭瓶子（曾經裝蘿蔔條鹹菜那個）抓了一小撮枸杞放進去，往裏倒水。

他們賣藥材的同時，自己也留下一部分，主要是怕再生病。

同時也想讓程老醫生幫著調理下身體，這兩年大家身子都虧的厲害，特別他們老的老小的小。

可是食物還是太差了，程老醫生有些下不去手，就是想燉個補血補氣的湯，一沒雞二沒魚的，總不能拿地瓜、土豆燉吧。

嚴驍一回來將門頂上，他們的房子是沒有插銷的，只是拿木棍頂上。

然後回了西屋，開始往外掏東西。

楊老頭也跟著進來了，看到嚴驍胸前鼓溜溜的，心裏也有絲期待。

“這是給咱們過年的。”掏出兩個報紙包來，然後是一個小陶罐。

“都是什麽？”程老醫生問道。

嚴驍揚揚下巴，“自己打開看。”

“什麽好東西這麽神秘。”楊教授和程老醫生一人打開一個，都忍不住驚呼了聲。

楊教授一點也顧不得形象了，拿在鼻子下使勁聞聞，“好香的肉腸。”

“這鯉魚得有一斤多吧，正好煮湯喝。”程老醫生笑的眼睛都瞇上了。

“你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，這才是最好的呢。”嚴驍將木頭塞子拔下，酒香直接湧了出來。

“酒！”

“酒！”

楊教授和程老醫生幾乎異口同聲喊出了“酒”字。

“不對，不對，讓我看看。”程老醫生拿過小陶罐晃悠兩下，再仔細聞，“這是藥酒，鹿血酒對不對，真舍得啊，鹿血快趕上酒了，嚴驍說對了，這可是好東西。”又仔細的將木塞塞好，酒揮發很快的。

“老程，別拿走啊，明天過年，咱們喝點。”楊教授著急了。

程老醫生頭也沒回，“這可是好東西不能浪費，不過以後每天抿一點還是可以的。鹿血酒補虛弱、理血脈、散寒邪、止疼痛、抗疲勞、補腎壯陽…好處多著呢。”

楊教授一副受教的樣子，“那孩子可以喝麽？”顯然也想讓他孫子補補。

“鹿血性熱，陰虛火旺或者有實火的人都要忌服，還有…”程老醫生還想說就被楊教授打斷了。

“別拽那個了，我們又不懂，直接給答案吧。”那麽費事幹嘛。

“還是慎重，子期太小了，每天嚼兩粒枸杞吧，酒就算了。”程老醫生想想還是給了否定答案。

程老醫生將鹿血酒放好，拍拍老楊肩膀，“孩子生機蓬勃比我們恢覆的快。子期這孩子身體沒太大問題，可是性格…你多註意註意。”

孩子太沈悶了，一天也不說句話，倒是乖巧，讓撿柴就撿柴，讓燒火就燒火，關鍵是有些太乖了。

楊教授雖然沒學過心理學，但畢竟是高級知識分子，哪能看不出孩子的不正常。

父母離婚，父親在他面前跳樓自殺，這些對孩子來說打擊太大了。

明天就過年了，還是想點高興事，嚴驍截了話，“晚上切四分之一肉腸燉土豆蘑菇怎麽樣，明個中午燉魚湯，肉腸燉野菜。”

他們現在食物要豐富很多了，有在雨後采的蘑菇、木耳，大部分都曬幹留下來了。

他們沒有菜園子，就拼命挖野菜，除了平日吃的也都曬成了菜幹。

因為只有一個陶罐，一般都是早上煮上好一些地瓜，這就是一天的主食了，然後再弄個蔬菜湯、蘑菇湯。

或者直接熬苞米面粥，往粥裏撒點鹽，用手撕吧點野菜進去。

他們還是沒刀，但有個一塊大木板和兩塊尖銳的石頭，平時切個土豆、地瓜都沒什麽問題。

楊老頭咽咽口水，大過年的是得好好吃一頓，“要是有口鐵鍋就好了，我夫人手藝還是不錯的。”雖然以前家裏有傭人，他夫人就是煲煲湯。

程老醫生有些收藏癖，弄點好東西就想收起來以備以後，不過也是因為他這性子，他們才有這麽多吃食，不過想到過年，這次也沒反對。

過了十五就出年，葉爹迫不及待的去了臨縣找他孫老弟去了，孫老弟也沒讓他失望，連著熊皮和二百來斤的熊肉都要了，給了一千塊錢。

這也是交情到了，給了個他能直接做主的最大數。

雖說熊肉稀罕，但三塊一斤也是高價了，熊皮更是直接給了三百，要知道以前一張狼皮才給一百，這是九百多點，一對熊掌給了五十，熊血、熊膽給了二十。

反正湊巴湊巴給了個整數。

而且孫老弟還定了五斤鹿血酒讓盡快送來。

主要是他們療養院的首長們喝了之後療效不錯，有關系好的就給郵一瓶嘗嘗，一來二去的要的自然越來越多了。

雖然這錢是閨女和楚小子的，沒他啥事，可葉爹也高興，開門紅絕對是好兆頭啊。

今年他和媳婦商量了下，兔子控制在五百只以內，豬多養兩頭，其實算算最後的錢差不多的，但是兔子就是沒有豬肉好賣，家裏孩子們也明顯更喜歡豬肉。

還有個原因是黑牛屯養了兩只老母豬，再也不用偷偷麽麽買豬仔了，直接在黑牛屯抓就可以了。

這年頭連豬仔都是管制商品，縣城有屠宰場，各個大隊的官豬都要送過去屠殺的，然後從屠宰場預定小豬苗，都會被記錄在案。

但是啥規則都有漏洞，葉家的豬以前也是在屠宰場弄的，不過塞了兩包煙，給了十塊錢就沒走任何手續。

啥單位都允許有一定數量的損耗的，葉爹也是鉆這個空子。

不過今年養豬養兔都要往後推了，葉爹被楚小子嚇著了。

他說了總在一個地方養大群的動物容易得瘟疫。

葉爹知道雞瘟，如果鬧雞瘟，雞會一片片死，啥法沒有的。

越想越害怕，就聽取了楚喆的意見沒著急抓種兔、小豬，而是從療養院那弄了幾袋子熟石灰，灑在籠子、豬圈裏殺菌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。

這邊還沒等葉冰開學就收到了一個工作簿，裏面的字跡工整，自有風骨。

“字跡不錯！”這是葉冰的第一個印象。

她因為練習內功的關系五官敏銳，就是記憶力也比常人強上一大截。

倒是達不到過目不忘，如果別人背誦一篇課文需要集中精力誦讀三十遍，她大概需要十到十五遍就可以了。

她給自己定下目標，花三個月將整個筆記本背下。

因為還要上學、打獵，要不然時間不會用這麽久。

她誦讀看書的速度很快的。

楚喆也開始了行動，他一大早自己騎車去臨縣，將自行車送到療養院孫叔叔那保管，這是葉爹能答應讓他騎自行車的重要原因，然後徒步進縣城。

先用釣魚的辦法，讓張偉（臨縣的目標，他爹是革委會二把手，混混，無業游民）產生好奇心。

他找到機會塞了個信封在他的自行車車把上。

裏面是五毛錢和兩句話。

第一句：信我得財。

第二句：城北巷第二個胡同右拐第二家屋子後面有塊磚，磚下有肉。

看到張偉驚喜的把肉腸掏了出來，聞聞直接吃了，楚喆才悄悄走了。

第一步成功，這是在舍，建立聯系，其實最容易失敗的是第二步。

隔了四天，張偉又收到信了，這回是他上廁所，一回頭信就在他車把上了，在心裏罵了句邪門，將信打開，這次字多了些，大意就是他想要發財可以做交易，用非金、銀、珍珠的珠寶（可帶金銀）古董換錢，開始可以一點點來，如果願意可以把珠寶送到城北巷公共廁所後面，用兩塊紅磚壓住。

楚喆不要金銀是因為葉冰不喜，不要珍珠，卻是由於“人老珠黃”，就是說珍珠放時間長了會發黃，難以保質。

張偉將信塞進衣兜，他家珠寶有啊，就在地窖裏呢，兩大箱子呢，要不弄個不顯眼的試試，反正爹娘看不出來。

如果真能換錢他就美了，他正琢磨買個手表呢。

這回楚喆得了個玉手鏈，雖然也是籽料的，但不夠細膩，就是幾顆長形玉滾珠中間隔著小巧圓潤的玉珠，做工也毫無新意。

不過第一次交易，還得放長線釣大魚呢，就給了二塊錢，言明這個手鏈只值一塊，另外一塊是給他的獎勵。

因為他聽話放下東西沒有逗留。

其實張偉沒有那麽老實，他殺了個回馬槍，不過中間空了時間太長，東西已經被取走了。

之後兩人鬥智鬥勇，張偉總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，楚喆就變著法的保持神秘，在升入五年級的時候，他們的交易已經達到了一千塊。

葉冰的首飾盒三層早就塞的滿滿的了，就是兩個紫檀盒子也被用上了，楚喆也決心結束了。

雖然數量真心不少，但是上品他能看的過眼的就三件，一塊羊脂玉牌、一個翡翠花纏枝胸針和一個鉆石戒指。

羊脂玉牌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塊，有小孩巴掌大，厚度足有五六厘米，上面什麽都沒有，光滑一片，摸上去非常舒服，以後遇到雕刻大師，可以考慮雕兩個小玉如意把玩。

翡翠花纏枝是由祖母綠翡翠、各色寶石和黃金做成，大師工藝。

最後的鉆石戒指是白鉆，楚喆不知道能達到什麽級別，但是看上去很耀眼，而且個頭不小，和他小拇指蓋差不多。

他前世對於鉆石沒愛，所以也不知道有多少克拉，沒有概念。

這三樣他都是花十塊錢買下的，沒錯，他就是在坑人，反正張偉也不懂。

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張偉他爹抄家瞇下的，沒有成本，十塊錢一個他們也不虧。

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古董，楚喆猜測了下，像瓷器類因為占地方再加上紅衛兵不懂其價值，很多都被砸了，書畫更是直接被撕毀。

當然也有可能張偉不願意拿，他嫌費事，畢竟珠寶這玩意一兜子可以塞好多。

楚喆支著腦袋回憶所有交易過程，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，如果有還來得及補救。

這次不但他參與了，冰冰也參與了，他可不能讓她有危險。

首先信完全沒問題，他用左手寫的，誰也認不出來是他的字跡。

自行車只有兩次放在療養院，後來不是蹭葉叔叔的車就是讓葉叔叔專門送他們，也沒紕漏。

本來他沒想讓冰冰參與的，有一次他苦惱怎麽躲避張偉拿到珠寶同時還要制造神秘，冰冰問了後拉著他出了屋子，然後兩下助跑直接上房了…

原來冰冰還會飛檐走壁，差點把他小心肝嚇出來。

不過後來冰冰解釋了這是輕身功夫，如果他想練可以教他，練習個兩年，稍微借個力上房問題不大，要像她一樣，必須有罕見的天賦（內力），顯然他並不是練武奇才。

有了冰冰的強力後援，張偉那更是不在話下了。

其實也是他小心太過了，就是有點破綻又能如何，這些可是贓物，張偉他爹敢報警麽，他只能咽下這啞巴虧，再說還給了他一千塊錢呢，也不算竹籃打水。

寧靜的午後，窗戶開著吹進來絲絲涼風，葉冰在聚精會神的謄抄，楚喆拿著棉布在幫著冰冰保養首飾。

葉冰在醫學上已經算得上入門了，整整一本工作簿都背了下來，四個月前開始接觸草藥。

程老醫生很有教學經驗，他從五月開始，會把能在當地山裏當月成熟的草藥寫出來，包括生長地、喜陽喜陰、喜旱喜水、藥效…寫的很全。

他還會留作業，讓葉冰（當然他是不知道的）親自去找，然後給他送去一點，他會告知到底找沒找對，如果對了，他會告訴如何炮制，怎麽收藏才能最大的保留藥效。

因為每個月草藥並不特別多，所以都是用信紙，葉冰會自己謄抄在筆記本上，甚至留白畫出草藥的樣子。

她的畫技並不好，所以這個工作是楚喆的。

楚喆也只會素描，多好稱不上，反正能看懂。

這年兩人時常黏在一起，越發的默契了，連葉小哥哥都吃醋了。

葉爹還專門找楚喆談話，讓他註意點，牽個小手沒問題再多可不行啦。

這讓楚喆很是哭笑不得，他頂多在夢裏意·淫下。

現實中哪裏敢啊，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啊。

有一次他炒菜，冰冰幫他燒火，木塊太大不好燒，丫頭直接用手劈幾半，那可是松木的啊…啊…啊…

所以就他這小體格可不敢以身試險，就是以後…emmm……有那麽一天，他也決定躺平任調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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